纸之路:沿着战火硝烟的指向前行(五) 巴格达,公元793 8世纪中后期的阿拉伯,是个地跨欧亚非三洲的大帝国,其辽阔的疆域为造纸术一步步向西传播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首先是两河流域的帝国新都巴格达。前文说过,杜环被俘后,与一批工匠一起,随同“班师回朝”的呼罗珊大军,很快循著名的“呼罗珊大道”(大致相当于古代丝路的伊朗北道),经撒马尔罕、布哈拉、木鹿、尼沙普尔、赖伊(或德黑兰)、加兹温、尼哈旺德、哈马丹等地,被押送至库法。 其时,巴格达已在营建之中,很可能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建筑工地,而这批中国工匠马上被派上了用场。由于大量人口集聚此地,必然带来商贸的繁荣,因此中国工匠中不仅有负责土木工程和装潢的起作匠、金银匠、画匠等参与了城郭和宫殿的营建,还有纺织工匠以自己的产品和技术参与了市场流通。此外,唐代的画风(本身大量吸取了西域于阗画派的技法)也多少对后世的阿拉伯细密画产生了影响。至杜环于762年自巴士拉出发渡海归国时,巴格达已初具规模。 阿拔斯王朝时代的阿拉伯帝国首都巴格达
一般认为,巴格达是766年完全建成的,但阿拔斯王朝第二任哈里发曼苏尔在763年就急不可耐地举家迁入新都居住。当时的巴格达城内以及附属于它的大市场凯尔赫,就已经出现丝绸服装店和纸店,不过卖的大概是长途贩运来的撒马尔罕纸。要到30年后的793年,第五任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在位期间,在呼罗珊总督的建议下,巴格达终于按照撒马尔罕的模式,建立起西亚第一家造纸工场,据说还是聘请撒马尔罕的中国工匠来指导造纸。 因《天方夜谭》中收录了关于他的许多奇闻轶事而广为人知的哈伦·拉希德,在其统治的23年间将阿拉伯帝国带向巅峰,国势强盛,经济繁荣,文化发达,新都巴格达更是成为整个帝国的人才荟萃之地。自阿拔斯王朝初期就开始兴起的“百年翻译运动”(其实延续了8~10世纪200余年,只是习惯上简称其为“百年”),至哈伦·拉希德及其子麦蒙的时代达到顶点,无数古波斯、印度和希腊罗马的典籍被译成阿拉伯文和叙利亚文。尤其是麦蒙在曼苏尔和哈伦·拉希德时期所设的宫廷翻译研究机构和皇家图书馆的基础上,于830年前后正式创建的“智慧宫”,成为伊斯兰世界第一所国家级的综合性学术机构及高等教育学府。智慧宫聘请整个帝国范围内的各方才俊,不拘信仰、教派、国籍,集中在巴格达,大规模、有计划地从事翻译研究工作。与此同时,民间记录和抄写古籍与传说之风大为盛行,原创的文学、哲学、科学、语言学、教义学等也高歌猛进。 巴格达的文化繁荣与造纸术的传播几乎同步绝非偶然。所有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成就,没有轻便、价廉、易用的纸作为书写载体,是难以想象的。纸的广泛应用,大大便利了记录、誊抄、校正、注释、著作、翻译的工作,对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在8~10世纪的飞跃性发展,发挥了极其巨大的作用。当时的各大城市,特别是巴格达,纸店和书店林立,到9世纪,巴格达的书店已达上百家。学者们争先恐后地拥向书店,搜寻书籍,甚至直接在书店里通宵达旦埋首阅读。 阿拉伯帝国征服了广阔的地域,各地均有自己历史悠久的语言,如波斯语、叙利亚语、科普特语、突厥语、粟特语、北印度语等。而百年翻译运动在确立阿拉伯语的主导地位上具有关键作用,由于大量经典被译成阿拉伯文并出版书籍,使得在8~9世纪逐渐确立了标准语法的阿拉伯文成为超越于各地方言口语之上的通行文字,无论日常生活中口头操的是何种语言,大家都能读懂用阿拉伯文写作和出版的书籍及其他文书。可见纸的广泛应用,对于阿拉伯语的普及和占据主导地位,也有很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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